【克罗维亚纪事】梦境
*和小伙伴的原创企划！欢迎点tag来一起玩耍呀！
从刚开始他就知道这不对劲。
文森特的梦境里全是扭曲变色的童话里的建筑，糖果色的屋子外墙诡异的流下猩红的糖浆，道路也是坑坑洼洼，像高温下扭曲的沥青。克里斯托弗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，一边寻找着文森特的气息。熟悉的气息忽远忽近，又像无处不在——克里斯托弗不禁苦笑，他不在自己的梦里，还会在哪里？
他在街道上奔跑着，穿过两栋建筑向上延伸的走廊连起来的天桥，绕过糖浆地面忽然下陷的深坑，就在一个拐角，和文森特撞在了一起。克里斯托弗急忙后退，却看见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像瓷器一样裂开，从破碎的缝隙中涌出猩红色的液体。是糖浆。黏腻的液体粘在他手上，面前的陶瓷人偶变成了地上的一摊碎片。他松了口气，又开始继续寻找。
下一个找到的目标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先攻击了他，带着炽热温度的火球从他身边呼啸而过，径直穿透了他身后的建筑。他下意识把剑横在身前格挡，对方却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，直直撞上了他的剑尖，糖浆从被刺破的皮肤里飞速涌出，粘了他一身。
克里斯托弗仍然奔跑着。
面前的每一个敌人都长着文森特的脸。他的剑上，身上和脸上都沾满了溅出来的糖浆。干扰信号被逐一排除之后，他非常确信，真正的文森特就在最中心的城堡里。
他奔跑着，砍杀着，浓稠的糖浆几乎要埋没他的呼吸。而他终于站在了城堡门前。
文森特像是一点也不惊讶他会来，从空旷的大厅的中央转过身，看着他的方向。那和萨莱蒙多的大宅内部一模一样——唯有这点他可以深信不疑。他喘着粗气，沾满糖浆的剑重得仿佛要提不起来，落在皮肤上的糖浆像是油漆一样，让他觉得身体沉重无比。
但那是真正的文森特。
他丢掉剑，步履蹒跚地走过去，终于到了文森特身边的时候用力地抱住了他，险些栽倒在他身上。文森特没有推开他，反而微微踮脚，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，用轻松又欢快的语调说：
“哎呀，你把他们都杀掉了吗？那你也会杀掉我吗，克里斯？”
克里斯托弗惊惶地抽回手，向后退了一步。文森特的衣服上沾满了他身上的糖浆，看起来和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偶一模一样，脸上的笑容也因为头发和脸颊沾染了猩红的液体而显得诡异。
“那些是我的朋友哦。”文森特说着低下了头，“这样的话，我就没有人可以一起玩了。在杀掉我之前，可以先陪我玩一会吗？”
“我不会杀你。”克里斯托弗抹掉他脸颊上的糖浆，稍微有些强硬地捏住他的下巴，“我会带你从这里出去。”
文森特本来正乖巧地仰头看着他，听到这句话之后瞳孔微微一震。紧接着，城堡外面传来了建筑崩塌的声音。
“你看。如果我想从这里出去的话就会这样。我本来以为，至少这一个小小的世界，我是可以保护得好好的哦？”
克里斯托弗意识到了什么。这座城安静得诡异，橘黄色的天空中棉花糖一样的云朵静止不动，连窗边的影子都是凝固着的。城里一个活人也没有——除了那些人偶。他松开了手，颓唐地坐在地上。
“因为拒绝了同化，以我现在的魔力只能做到这样了。这里是没有死亡也没有时间，什么也不会失去，同时什么也不会得到的希望之地哦。”
从文森特身上传来的魔力气息确实和以前比起来十分微弱。至少赤龙的话没有错，他一直固执地抗拒着那股力量。
“为了那个世界，至于吗？”
银发的小恶魔微笑着，跪在地上，抱住他的脑袋，轻轻抚摸着他沾满糖浆的头发，轻声地回答。
“我现在，觉得很幸福。我啊，什么都做不好对吧，魔法也控制不好，战场上也临阵脱逃了，就连进了深渊，也没有如愿以偿的迎来终结。所以呆在这里就好——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了。”
“但是你，想过从这里出去对吧。”
文森特点了点头：“是因为你哦。即使在这么远的地方，我都能听到你的声音。毕竟是我擅自离开了，总觉得该回去说一声对不起。可是，我一想离开，这里的东西就会崩坏。所以我只好在这里一直等，直到你找到我为止。”
喀嚓。克里斯托弗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。他抬头的时候，看见文森特的脸上裂了一道痕，像那些人偶一样，有猩红的液体沿着缝隙往外渗。他抬手捂住那块裂痕，试图堵住那些液体。
喀嚓。喀嚓。裂痕在逐渐增多。他的动作慌乱起来，手从文森特脸颊上移到肩膀，像他下一秒就会消失那样紧紧地握住。
文森特依旧在微笑，嘴唇轻轻开合着。
“不要说话！一个字也别说！”他绝望地挣扎着，那些不断涌出的红色液体在地面上汇聚成洪流，淹过他的膝盖。赤红的潮水不断汇聚着，属于对方的气息也渐渐微弱，他抓住文森特的手腕，动作强硬地堵住了他的嘴唇，舌尖尝到了厚重又粘滞的甜。
崩坏逐渐停止，地面上的洪流一点一点消散。他闭上眼睛抱紧怀里的人，像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。
“哎呀。如果有人不想让我消失的话就难办了。”文森特的声音贴着他耳边传来，“是不是不论我怎么选，你都要带我出去呢？”
“是。我会带你出去，等一切都结束我们就躲到艾尔弗的森林里去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。”
“那——可以麻烦你在这里，杀死我一次吗？放心好了，我在外面的世界不会死掉的。”
“好。”克里斯托弗机械地回答着，松开了颤抖着的手。他站起来，转过身，走向那把之前被他丢在一旁的剑。他想了想，又放弃了那把剑，走了回来，蹲下身，掐住了文森特的脖子。
“我在外面的世界里还没有说过对吧。”少年白皙的脖颈上开始有青紫色的淤痕，他减轻了手上的力度，好让文森特至少能顺畅呼吸。
“我喜欢你，文斯。我不在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人，倒不如说他们全部都死掉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。只有你我不会放手。如果你不管怎样都一定要拯救这个糟透了的世界，我会毁灭世界，带走你。”
文森特本来僵硬得像人偶一样的笑容稍稍生动了起来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。
“我也爱你。在那边的世界再会吧。”
克里斯托弗闭上了眼睛，用力地掐紧了他的脖子。